郭进拴|岑参《寄左省杜拾遗》鉴赏
《寄左省杜拾遗》是唐代诗人岑参创作的一首五言律诗，写于公元757年（至德二年）前后。此诗是岑参寄给杜甫的作品，当时杜甫任左拾遗，岑参任右补阙，二人同仕于朝，既是同僚，又是诗友。整首诗委婉含讽，曲折隐晦地表达了诗人复杂的情感和对现实的不满。
## 一、创作背景与情感基调
唐肃宗至德二年，杜甫从叛军囹圄中脱身逃到凤翔，任左拾遗，而岑参于前一年东归。当时国事纷纭，贤愚难辨，诗人虽位列朝堂却居官闲散，只能与杜甫等朝中友人诗文唱和，于是写下这首自我解嘲又饱含深意的诗。诗中悲叹自己仕途的坎坷遭遇，运用反语，表达了一代文人身处卑位而又惆怅国运的复杂心态。
## 二、诗句解析
### （一）前四句：朝官生活的表象与实质
“联步趋丹陛，分曹限紫微。晓随天仗入，暮惹御香归。”前四句叙述了与杜甫同朝为官的生活境况。诗人连续铺陈“天仗”“丹陛”“御香”“紫微”等华丽辞藻，表面上似乎是在炫耀朝官的荣华富贵。朝服、丹陛、天仗等符号构成一套严密的规训系统，将士人从“独善其身”的个体转化为“趋步随人”的官僚机器。
然而，揭开这“荣华显贵”的帷幕，展现出的却是朝官生活空虚、无聊、死板、老套的一面。他们每天煞有介事、诚惶诚恐地“趋”（小跑）入朝廷，分列殿庑东西，却毫无建树。“晓”“暮”两字说明这种庸俗无聊的生活日复一日，天天如此。对于胸怀大志、立志为国建功的诗人来说，这样的生活让他由衷地厌恶。这种仪式化的描写，也展现了士人被纳入官僚体系后的异化过程，他们的生命被切割为无数个重复的“入朝 - 归家”单元，失去了对时间的自主掌控权。
### （二）中间两句：身世感慨与仕隐矛盾
“白发悲花落，青云羡鸟飞。”当诗人凝视镜中“白发”，悲叹“花落”时，实则是在哀悼自己被制度吞噬的青春与理想。“白发”象征着岁月的流逝和诗人的衰老，“花落”则寓意着美好事物的消逝，诗人借此抒发了对时光易逝、壮志未酬的感慨。
而“青云羡鸟飞”的意象，通过飞鸟的自由与士人的囚禁形成强烈对比。飞鸟能够在青云中自由翱翔，暗示了隐逸思想在诗人心中的萌动。这种仕隐矛盾，在安史之乱后士人普遍的“出处两难”困境中具有典型性，反映了诗人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和对官场束缚的不满。
### （三）后两句：委婉讽谏与批判现实
“圣朝无阙事，自觉谏书稀。”作为右补阙，岑参与左拾遗杜甫本应承担“谏诤阙失”的职责，但这句表述却暴露出谏官制度的失效。当时安史之乱未平，朝廷失误甚多，“无阙事”显然是反话。这种失效源于双重困境：其一，统治者以“圣朝”自居，构建起“无阙事”的意识形态幻象，使谏言失去合法性基础；其二，士人群体在权力压迫下逐渐丧失批判精神，转而以“谀词”自保。
岑参以反语揭露这一悖论，当谏官因“无阙事”而“谏书稀”时，实则是统治者拒绝倾听与士人自我阉割的共谋。这种批判比杜甫“衮职曾无一字补”的直白更显深沉，因其将批判矛头同时指向制度与士人自身。
## 三、艺术特色
### （一）曲折隐晦的笔法
这首诗采用曲折隐晦的笔法，寓贬于褒，绵里藏针。表面上颂扬朝廷和朝官生活，骨子里却感慨身世遭际和倾诉对朝政的不满。用婉曲的反语来抒发内心忧愤，使读者有寻思不尽之妙。
### （二）辞藻华丽与情感深沉的结合
全诗辞藻华丽，雍容华贵，如“丹陛”“紫微”“天仗”“御香”等词汇的运用，营造出一种庄重、富贵的氛围。但在华丽的辞藻背后，却蕴含着诗人深沉的情感和对现实的批判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增强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。
### （三）典型意象的运用
诗中运用了“白发”“花落”“青云”“鸟飞”等典型意象，形象地表达了诗人的情感和心境。这些意象不仅丰富了诗歌的内涵，也使诗歌更具感染力和表现力。
总之，岑参的《寄左省杜拾遗》是一首思想深刻、艺术精湛的诗作。它通过对朝官生活的描写和自身情感的抒发，揭示了当时社会的矛盾和士人面临的困境，展现了诗人高超的艺术技巧和对社会现实的关注。
（责任编辑：王翔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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