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进拴丨高适《除夜作》鉴赏
《除夜作》是唐代高适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，此诗以其质朴的语言、真挚的情感，生动地展现了除夕之夜游子与家人两地相思的深情，读来感人肺腑。
## 一、创作背景与情感基调
此诗约作于天宝九载（750 年）冬，当时 47 岁的高适正任封丘县尉。唐代官员除夕需值守官署，诗人被迫在公务羁绊中度过佳节。此前他仕途受挫，在《封丘作》中曾吐露“拜迎长官心欲碎”的苦闷，这种郁结情绪在本诗中也有所体现。全诗笼罩着一层浓郁的思乡与孤寂的情感基调，深沉而哀伤。
## 二、诗句赏析
### （一）“旅馆寒灯独不眠”
首句以“旅馆”点明诗人身处异地，在除夕之夜，本应是家人团聚、热闹非凡的时刻，诗人却独自羁旅天涯。“寒灯”二字，渲染出旅馆的清冷和诗人内心的孤寂。灯光本应带来温暖和光明，但在这除夕之夜，在诗人眼中却显得格外寒冷。“独不眠”则进一步强调了诗人的孤独，他看着外面家家户户灯火通明、欢聚一堂，而自己却只能对着一盏寒灯，难以入眠。这一句看似是在写眼前的景象，实则处处从反面扣紧诗题，通过对比，创造出一个孤寂清冷的意境，为全诗奠定了凄凉的情感基础。
### （二）“客心何事转凄然”
此句是一个转承的句子，以设问的形式将思想感情更明朗化，起着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。“客”是诗人自指，因身在客中，故称“客”。诗人自问“何事转凄然”，其实答案已藏在首句的“独”字中。佳节独处的孤独感，如同一把利剑，击穿了游子的心理防线，让他的内心变得凄凉悲伤。这“转凄然”三个字，写出了诗人在除夕之夜的孤苦、对故乡亲人的思念以及对时光流逝之快的感叹。
### （三）“故乡今夜思千里”
诗人在似乎要倾吐自己的心绪时，却笔锋一转，撇开自己，从故乡亲人的角度来写。“故乡”借指故乡的亲人，“千里”借指千里之外的自己。意思是说，故乡的亲人在这个除夕之夜一定在思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，想着自己今夜不知身在何处，如何度过这除夕之夜。这种写法是一种时空对写法，是“千里思故乡”的另一种表现形式。通过从对方的角度来写，更能体现出诗人对故乡亲人的思念之深，也使诗歌的情感更加深沉、曲折。
### （四）“霜鬓明朝又一年”
“今夜”是除夕，到了“明朝”就是新的一年了。诗人的鬓发已经变得斑白，而新的一年又将到来，这意味着他又将老去一岁。“又”字用得尤其精妙，既包含了岁月无情流逝的惊心，又带有一种习以为常的疲惫。这一句将时间的跨度拉长，把短暂的除夕夜置于生命的长河中去考量，使诗人的思乡之情与对时光流逝、人生苦短的感叹交织在一起，进一步深化了诗歌的主题。
## 三、艺术特色
### （一）对比手法的运用
全诗 28 字浓缩了三层对比。一是旅馆的热闹与个人的孤寂对比，外面家家户户灯火通明、欢聚一堂，而诗人却独自在旅馆中对着寒灯难以入眠；二是故乡的温暖与旅途的凄冷对比，故乡是温暖的港湾，而诗人此时却在异乡饱受孤独和寒冷的煎熬；三是青春记忆与衰老现实对比，诗人回忆起曾经的青春岁月，而如今却已是两鬓斑白，岁月的沧桑尽显其中。这些对比，使诗歌的情感更加鲜明，也让读者更能感受到诗人的孤独和思乡之苦。
### （二）语言质朴自然
高适素以边塞诗人著称，诗风浑厚雄放，但这首《除夜作》却诗风平易自然。全诗没有一句生僻字句和华丽词藻，都是浅近的口语，如“旅馆寒灯”“客心何事”“故乡今夜”等，读起来朗朗上口。然而，正是这些质朴的语言，却将他乡游子真实的感受写得淋漓尽致，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。
### （三）意境的营造
诗人选取除夕这个最具家庭仪式感的时刻，通过寒灯、霜鬓等意象，构建出了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意境。旅馆的物理空间与记忆中的故乡空间在寒夜里重叠，时间在“今夜”与“明朝”的切换中显露出残酷的流逝感。末句将个体生命纳入永恒的时光洪流，使诗歌的意境陡然开阔，让读者在感受到诗人思乡之情的同时，也能引发对人生的思考。
总之，《除夜作》是一首思想性与艺术性高度统一的佳作。它以其真挚的情感、独特的艺术手法，成为了盛唐羁旅诗的凝练典范，千百年来一直打动着无数游子的心。
（责任编辑：王翔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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